滴答滴答--
细雨滴落,在水面泛起阵阵涟漪。
恍惚中,雨声似又幻化作阵阵私语,在她耳边不断低诉。
「薛妧--薛妧--」
若有人在呼唤她,絮絮叨叨地又说了些甚么。
她想听清,终究只听得一句。
「献给祂的,妳带不回--」
薛妧不解,一阵不甘油然而生。
她想辩驳,却反倒是向下沉沦进一汪深不见可测的黑水潭里。
触目可及仅是一片纯然无光地黑,纯粹地令她不由得心生怖畏。她陷入一片静谧无声的境地,几乎要为眼下这令人绝望的死寂慑服。
耳边倏地轻哼着似是鹿的嘶鸣--
眼前场景骤变,转瞬改作一片弥天细雪飞扬,薛妧让雪色乍迷了眼。
待那雪势消停,远方隐约有篝火摇曳。
黑暗中,眼前的景色逐渐铺展开。
待她再抬眼,只见夜朔无云,星垂天际,天似穹庐,穹庐别立,竟是一片银妆素裹,雪漫连野之象。
风声骤响,呼啸间,薛妧彷若听见一声幽嘆。
耳边猝不及防一记低语骤起--
「此去或是尽头」
那低语声尖锐地似哨音吹响,又似野鹿嘶鸣,却是挟带着难以名状的声威气势,夹杂着长风肃肃,一时在她耳边不住迴盪,竟是震耳欲聋--
***
「啊--」
薛妧一个激灵,猛然自床榻摔落
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,犹是神色迷茫,直至疼痛感愈发清晰,方才自迷茫中悠悠转醒。
她这是又造梦了?
眼下一片头昏脑胀的,梦里是何光景她委实不太记得,--依稀好似就一片白茫茫的?
在原地怔愣了半晌,待意识稍稍回归清明,她尝试立起身来,岂知人方才抬手,周身却又是一阵酸痛难耐,叫她不由得痛呼一声。
「欸!痛痛痛--」
因着劳作半日,小破身子这便遭受不住?还是她在施药院动手动脚,而今这是现世报应现?
薛妧忍着痛,呲牙裂嘴地强支起身,迈着僵硬的步伐摇摇晃晃地徐行至案边,待坐定,脑中犹是昏昏沉沉。
昨日烧过药烟后她便直犯困,也不知是药效作祟抑或是身子禁不住累,夜里爬上榻去不多时便睡得死沉死沉的,至今人虽醒着却兀是犯着迷糊。
六娘早起自忙活去,眼下独留她一人守着二人安身的小屋。
案上留有随意用缊袍罩着保温的食盒,她慢条斯理地打开食盒,取出内里犹带些余温的豆粥就着齑盐心怀感激地吃下,脑中却是不由自主地想起昨日吃到的红柿。
阿虞娘子给的柿子可真甜啊!她愣愣地想。
薛妧对吃的其实不甚挑剔,然而自返生后餐餐净食些寡油少盐的,倒不免叫她怀念起市集里那些有滋有味的吃食来。
秋食油饼,冬食馄饨,还有那些个外酥内软的油锤丸子,吃进嘴里满嘴都是甘甜味,啊--
思及此,她默默嚥了口唾沫。
「真想出外溜搭溜搭」
六娘鲜少外行,连带小薛妧也是成日疠坊寺院两头跑,小半年才难得上次市集;打自小跨院内孙宜那一闹后,如今六娘看管她是更加严实,即便仅是去趟施药院的路程亦是轻易不肯放她独行。
她还阳至今也已半个月去,成日几乎便是待在屋里,最远也不过行至与疠坊相邻的法空寺听听俗讲,想来也甚是无聊
慢悠悠地用过早膳,薛妧精神逐渐转好,待收拾过碗箸,想起昨日烧药烟时,六娘想着既是驱疫除秽,便顺带把屋里近来常穿用的被衾衣物取来用药烟一一熏过,谁知一个没把持好,反倒不慎把新填的那床芦花被衾给烧出了个小洞来。
彼时天晚不便缝补,如今薛妧有閒,便取来些碎布补丁对着屋里唯一那张芦花被开始一阵缝缝补补。
合该帮那老泥火盆新添个熏笼回来。
先莫说屋里直接摆着个火盆取暖,晚间睡迷糊了起夜撞上危险;晚来天寒,在临睡前若能先把那床又湿又冷的被衾搁熏笼上烧暖和了,夜里盖着也好睡下。
可她这阮囊羞涩的,天上又不会平白掉熏笼下来,终究得想些法子挣钱才是。
她手中缝补动作不停,心底却又是另一阵计较。
按六娘说法,若她真是身怀生母遗下的五百贯钱,想来在弋城这般的边城置产做些小营生是不成问题。
她虽是疠坊出生,却不想一辈子守在疠坊;何况她身怀五百贯,委实没有长期寄居在疠坊的道理。
只是眼下她这年岁尚小,无论心中有万千想法,尚且不能令人信服。
更遑论阿娘又是个唯唯诺诺的老实人,即便她能取得阿娘信任一时小有所成,也难保二人出疠坊后来日不会有歹人看中她娘俩软弱可欺,将她周身家当强行罢占。
思来,若真有五百贯钱她尚得好生规